第六章 塌锅茄和生煎翅
方一勺赶紧让端着黄鱼豆腐和瑶柱花生猪手煲出去，外头才稍微缓了缓。
方一勺一愣……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。
“少奶奶！”伙计再跑来的时候，身上的衣裳都让人撕破了，哭丧着脸喊，“还有么？好吃死啦！客人们不干了，说还要再吃一桶饭！”
“你一个人做啊？”沈勇问。
沈勇耸耸肩，“谁知道啊，那小子我看不顺眼很久了，他若是敢找你麻烦，我就狠狠揍他一顿。”
“先将香菇、肉、葱、生姜一块儿剁碎，放上调料做成了馅儿，然后将茄子里头的茄肉挖出来，也剁碎放到馅儿里搅拌，再将馅儿塞进茄盒子里头，上锅蒸。”方一勺边做黄鱼豆腐，边给沈勇讲塌锅茄子的做法，“等蒸熟了，出锅，用鸡蛋拌面粉做成糊糊，把出锅的茄子放进糊糊里滚一圈，下油锅翻个个儿，变成金黄色的就起捞出来，又香又脆，外酥里嫩，自然是有肉香又有鸡蛋香，还有茄子的香软。”
方一勺无语。
方一勺手里做着香薯球，边给沈勇解释，道，“看我这儿弄了那么多红薯没？”
方一勺笑眯眯，将生煎翅出锅，放到一旁，门口的几个伙计已经打起来了，为了多吃一个茄盒子。
方一勺道，“不急，留着肚子吃别的。”边说，边递上了生煎翅。
方一勺一笑，道，“将这一百多种椒都集中起来，晒干后磨成粉，混合在一起，就叫天上椒。”
沈勇接过茄子来闻了闻，问，“这茄子怎么一股肉味儿还有蛋味儿啊？”
方一勺一愣，问，“他要干嘛？”
方一勺笑着摇头，道，“相公你坐着吧，一会儿试菜就好了。”
“天上椒？”沈勇有些摸不着头脑，花椒胡椒朝天椒他是听说过，头一次听说天上椒，就忍不住问，“这……是什么椒啊？长在天上的？”
方一勺回头瞪了他一眼，道，“一勺是长辈叫的，你叫娘子！”
“嗯，这些椒呢，都是长在地上的，所以叫地上椒。”方一勺慢悠悠地道。
“很简单，将鸡翅膀和里脊肉先用刀子划开密密麻麻的口子，用生粉揉过之后，肉就变软了，然后将蒸熟变得软糯了的红薯压成泥，将鸡翅和里脊放进去，不停地用钵碾。这样一来，肉的筋络碾碎了，就不塞牙不难嚼了，而且红薯也被压进了肉间的缝隙里，最后，表面沾上一层红薯再放到花生粉里滚一圈……上锅生煎，一会儿就熟了。”
“怎么做的啊？”沈勇凑过来问，“看着就像是一般的糖醋里脊和生煎鸡翅啊。”
“嗯。”方一勺点头。
沈勇干笑了一声，伸手摸摸后脖颈，道，“做大事就免了吧，我就个混混命。”
方一勺愣了良久，才说，“相公，头一回见你这样笑。”
说完话，沈勇见方一勺正盯着他看呢，就问，“怎么了？”
沈勇也被她逗乐了，笑道，“那我岂不是要被吃成胖子？”
进了厨房，方一勺问，“掌柜的，你准备了什么食材？”
方一勺又笑弯了眼眉，沈勇摇头……他媳妇儿怎么情绪波动那么大啊！
沈勇一脸佩服地看她。
“茄盒子？”沈勇不解。
“这天上椒当真是长在天上的？”沈勇睁大了眼睛问。
方一勺看了看贾大华，就见他脸上不快，知道他因为刚刚给沈勇磕了头，所以有满腹的怨气，此人可见是小肚鸡肠。方一勺生平最不待见的，就是小气又记仇的男人了。便冷笑了一声，道，“我相公是少爷出生，长那么大从没洗过碗，说不定洗一个就碎一个呢，掌柜的，你觉得合算就让他洗呗。”
方一勺满意一笑，又跟掌柜的要了好些新鲜的红薯和番茄，准备带回去吃。
贾大华像是正在琢磨什么，不时地抬眼看看方一勺，眼神变换，似乎有些算计。
“唉。”沈勇边吃，边对方一勺道，“那个贾大华，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。”
沈勇赶紧点头，低头去吃那煲仔饭，一口下去，果然不同凡响……煲仔饭的米粒粒分开，似乎都让一层带着鲜美味道的汤汁包裹了，腊肠香酥，带着特别的麻辣味道，还有香菇小虾、蟹肉……好多的作料。最妙的便是那茄汁，将煲仔饭的油腻全部去掉了，另外，方一勺刚刚撒上去的那一点点粉末，辣得简直太精彩了，沈勇吃得停不下来，满地打滚的心都有了。
贾大华在一旁撇撇嘴，道，“哼，这可是知府大人的命令。”
“好好！”掌柜的眼眉都笑没了，一张脸就剩下褶子，不停赞叹，“少奶奶，奇才，您当真是奇才呀！”
沈勇微微皱眉，心说……这大胖子在算计什么呢？
路上，方一勺找了个空地儿烤了个两个红薯吃起来，沈勇闻着，怎么方一勺烤的红薯都特别香啊？
方一勺全然没有察觉，拿了一小框红薯跑来，道，“相公，走了！”
“那么多？”沈勇吃惊。
“试菜？”沈勇眨眨眼，“就是让我吃？”
沈勇将两个塌锅茄子吃完，咂咂嘴，道，“还有么，没吃够。”
方一勺摆摆手，道，“行了，做饭可以，但是我相公不能洗碗。”
沈勇摇摇头，道，“不少吧？”
方一勺笑了，道，“相公若是想吃，我还有几千样的菜式会做呢，慢慢做给你吃，保证好几年都不重样的！”
话音刚落，沈勇端着空碗，拽拽她的衣袖子，道，“我也要再来一桶。”
门口，几个伙计喊，“少奶奶，还有菜么？前厅又打起来了！”
方一勺和沈勇赶到了酒楼里头，就见掌柜的和贾大华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，当然，楼里还有一堆食客。
沈勇在一旁看着，笑了笑，方一勺这傻丫头，就知道做菜，到现在自个儿还没吃饭呢。边想，沈勇边看四周，一眼，扫到了角落里头的贾大华……就见他窝在墙角，手上拿着一个红薯球，正慢慢地吃。
沈勇无奈，这才女竟然要和他一起揍人，见她还对着自己笑，沈勇摇摇头——傻兮兮，不过还蛮有趣的。
沈勇听得眼睛都直了，半晌才道，“乖乖，好多都没听说过啊！”
方一勺差点笑喷了，道，“都改饭桶了啊？”
“嗯。”方一勺笑呵呵答应，给他送了一份醋里脊过去，“尝尝这个。”
“对啊，我们听说你今儿个来做菜，连昨天的晚饭都省了。”
沈勇望了望天，道，“呃……我尽量。”
“唉，少奶奶啊，这鸡鸭鱼肉、瓜果生蔬、虾贝鱼蟹、鲍参翅肚、柴米油盐、酱醋茶面，是一应俱全啊！”掌柜的嘿嘿直乐，“您随便做，我们就等着开眼界，享口福了啊！”
沈勇一愣，掌柜的则是赶紧笑道，“当然，怎么敢让少爷洗碗啊。”
方一勺笑，“这菜啊，其实是茄盒子。”
沈勇本来想笑他两句，见他眼前一大堆空盘子，看来是没少吃……但是细细一看那贾大华的神情，沈勇突然觉得不对劲。
掌柜的多机灵啊，一下子就明白了，扯了扯贾大华的袖子，道，“唉，贾大厨，咱们出去等吃的去！”说完，强拉硬拽将人拉走了，留下了几个伙计等在外面，准备上菜。
“少奶奶，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啊？”有食客就问，“要我们从来没吃过的那种。”
方一勺一笑，“当然有啊。”
方一勺看了看他，笑道，“瑶柱花生猪手煲，黑鱼红枣南瓜汤，耗油香菇炒菜心，塌锅茄子醋里脊，鲅鱼肝儿、生煎翅、黄鱼豆腐爆腰花儿，绿豆酥、香薯球，腊肠煲仔茄汁饭。”
沈勇尝了一口……愣住了，这鸡翅膀味道太特别了，肉嫩得入口即化，鸡肉很香，但是似乎又与一般的鸡肉不太一样……一口下去，先是香脆、再是软糯，最后还有些麻辣的感觉，等到吃完了，回味过来又满口的奇香。
方一勺笑了起来，道，“马上做，各位要点菜么？”
沈勇吃惊不小，问，“这么多椒……在哪儿找来的？”
方一勺想了想，道，“那就给我打下手吧！”
方一勺听后，嘴角又翘了起来，眼眉弯弯，点头说，“嗯，我们一起揍他。”
“那沈勇就不认罚了？”贾大华还是不肯罢休。
掌柜的在市井摸爬滚打得久了，自然知道，这少奶奶心疼自家相公呢，所以不愿意让他洗碗。再说了，沈勇什么身份，他们也不可能真叫他洗，就赶紧道，“自然自然，少奶奶放心，我们有人洗的。”
沈勇接过来，剥了皮子吃了一口，烫得喘气，不过……真是香啊！
“当真？”众人都惊喜，“那赶快啊，等不及了！”
“哦……”沈勇算是明白了，难怪那么嫩了……真行啊！
方一勺点点头，道，“总共有一百多种椒呢。”
沈勇摸了摸鼻子，跟着方一勺进厨房做饭去了。
沈勇接过来吃了一口……也是睁大了眼睛，本来，沈勇并不太喜欢吃糖醋味道的东西，但是方一勺这手艺太厉害了，而且这醋里脊和生煎翅有异曲同工之妙，就是外头香脆得厉害，里头入口即化，味道在嘴里久久不去，让人忍不住想吃了一个又一个。
很快，方一勺开始炒菜……这锅子一热，香气就出来了，沈勇就觉得肚子里咕噜噜直叫唤，不一会儿，第一道菜出锅，方一勺让伙计们出去分盘，单独给沈勇留出了一小份，递给他，道，“尝尝，塌锅茄子。”
最后，方一勺见这群饭桶没个饱了，就索性将所有的食材都放到一起，给大家做了个金玉满堂大乱炖，又做了好些肉饼，让他们卷着五色菜丝，就乱炖吃……一顿饭下来，那些客人直吃到站不起来了，才靠在椅子上面喘气，大赞——人生一世足以！
方一勺笑了笑，转脸，就见贾大华也跟了进来，知道他是来盯沈勇梢的，便道，“嗯……掌柜的，我做菜的时候，讲究心情，看不顺眼的人在厨房里头，我做不好。”
几个菜都做完后，方一勺又弄了最后的一道腊肠煲仔饭，用新鲜的番茄做成酱，往上一浇，往外一端，就听到哄抢之声。
沈勇有些不好意思起来，瞪了方一勺一眼，道，“臊丫头，夸男人好看！”
沈勇尴尬，就听方一勺赞叹，“相公真好看。”
方一勺笑眯眯，道，“你先尝尝！”
沈勇见方一勺拿着食材，闻闻又捏捏一脸的专心，就问，“唉，你让我给你怎么打下手啊？洗菜？我不是很会的。”
见沈勇一直瞄自己，方一勺递过一个红薯去，问，“吃不吃？”
沈勇点点头。
方一勺脸红红，转回去洗菜，嘴里嘀咕，“又不要紧，你是我相公么。”
沈勇愣了愣，不太好意思，不过还是叫了一声，“娘子。”
沈勇傻呵呵点头，吹了吹送入嘴里……一口咬下去，酥脆的外壳裂开，第一层是香酥薄脆的鸡蛋、第二层茄子是酥软香滑、第三层的肉馅儿汤汁浓郁，香菇和肉还有茄子的味道，外加上那层鸡蛋包裹……沈勇美滋滋嚼着，不停地哼哼，“唔，尊好处。”
沈勇接过来看了看，抬眼问方一勺，“唉，这不就是普通的煎鸡翅膀么？”
方一勺神神秘秘地道，“天上椒的粉末。”
“嗯。”方一勺继续点头，道，“我相公是做大事的，做菜让我来就好了。”
方一勺跑进了酒楼，见掌柜的笑眯眯地等着，就道，“掌柜的，我来认罚了？”
方一勺点点头，“好嘞，那我就随便做了，大家等着吃吧！”
方一勺笑眯眯给沈勇递过去一碗，还打开腰间的小包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小瓶子东西来，拔出瓶塞，轻轻敲了敲，洒出一些粉末到饭上，赶紧收起来。
沈勇盯着碗里那两个黄澄澄的茄子盒看着，伸手夹起一个，方一勺道，“小心烫啊。”
方一勺看了看食材，发现大多是上好的，特别是红薯、番茄和腊肠。
“唉……少奶奶这话太见外了，怎么能叫认罚呢，嘿嘿，是我们好口福，可以尝到少夫人的手艺。”掌柜的赶紧拍方一勺马屁。
“唉。”沈勇见方一勺将一些食材挑出来清洗，有些好奇也有些饿，就问，“你做的什么呀？”
方一勺见掌柜的挣了个满盆满钵，就笑着凑过去道，“掌柜的，挣头不错吧？”
食客们一片叫好之声，方一勺伸手戳了戳在一旁发呆的沈勇，道，“相公，走吧！”
沈勇失笑，所谓口腹之欲不可抵挡，果然么……就算这里的人对他小恶霸神勇是嗤之以鼻，但是他媳妇儿做的菜好吃，为了好吃的，一个个都笑容可掬，人果然都是见利忘义的东西啊。
沈勇伸手接过那框红薯，问她。“唉，你饿不饿啊？”
贾大华皱眉还想争辩，可那些食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，纷纷催促，“唉，沈家少奶奶，好了没啊？饿死了！”
“这是什么？”沈勇好奇地问。
方一勺回头，眯起眼睛看他，凶巴巴问，“什么！”
沈勇美滋滋吃了两个鸡翅胖，问，“一勺啊，怎么做出来的？”
方一勺见沈勇嘴角有汤汁，仰着脸一副茫然神情，忍不住闷闷地笑，问，“相公，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种椒么？”
沈勇嘴角挑了挑，有些无聊地坐在她身后，嘴里叼着一根稻草，看方一勺忙碌。
方一勺蹲下，看沈勇坐在小板凳上吃菜，笑道，“我爹花了好几年的功夫才做好的，就只有这一小瓶子，这粉比黄金贵得多得多了，这是皇帝都吃不到的东西，你快尝尝。”